这学期教室裡有两位小小孩，他们都刚满三岁。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小的小孩在教室裡了，他们的来到，让我忆起了这个年纪孩子的模样。

　　湿水彩是少数几样三岁的孩子可以跟四五岁的孩子一起进行的活动。当我们之前编手指勾时，莫莫则是在教室裡玩毛线球或游戏。他的爸妈都了解这种状况。在转换到捏塑之前，我们进行了两週的湿水彩，莫莫终于也可以跟著一起做了。我让宽宽、小秉和小数先画，莫莫和均均先在一旁看。宽宽这学期的湿水彩改变很大，至少这两次，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把颜色层层涂满整个画面，而是开始尝试要以水彩画出特定的形体。他似乎已经知道要画出自己可辨的形体，只能下笔一次。因此，当他把各种形状佈满画面之后，就不再动手，同时表示自己已经画完了。小秉和之前没有太不同，非常热衷画湿水彩（虽然他有时会说：「我不喜欢画湿水彩」，但这ABC不是真的），他总是一笔接著一笔地画，非常砖注于画面上的色彩，持续的时间很长。小数这学期才来，还不熟悉湿水彩的步骤，我帮忙他把水彩纸打湿，至于换颜色时要先洗笔，他已经会了。对他来说，湿水彩是很新鲜的事，因此他会用力挥动、点、按画笔，看著具爆发力的动作，会造成怎样的结果。这种测试肢体动作的方式，比较常出现在刚接触湿水彩的孩子身上，还有就是较年幼的孩子，也就是像莫莫、均均这个年纪的孩子。

 

　　哥哥们画完、整理完桌面之后，我为两个孩子打湿画纸，交给他们红色的颜料罐和一隻水彩笔，他们立刻画了起来。进入其中，在他们的四周彷彿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篱笆，把他们与週遭隔离开来，因为旁边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，莫莫甚至不过来听故事。他们深深为自己的行动所创造的、在画纸上扩散的图像所吸引，他们持续尝试用各种动作，观察行动的结果。到了ABC后，莫莫的画笔沾上的甚至不是颜料罐裡的水彩，而是洗笔水桶裡被染上红色的水。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是，他们的动作温和而充满著好奇，几乎不会出现猛烈的动作。因为他们只需轻轻一画，就会有意料不到的呈现。均均就是这样，他温柔的笔触，从一开始持续到ABC后。他们总是画到心满意足为止。这种满足与我们大人所认为的「完成」，丝毫没有关连。他们并不是因为「我完成了」这幅画而停止，而是，因为「我的尝试足够了」。这个时间，有的长、有的短，全视孩子当时的状态。

 

　　回想起来，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麽直觉，这麽有行动力，深深吸引著我。当然，你可以说，因为他们什麽都还不懂，所以才能这麽毫不迟疑。我不禁想著，在某个程度上，我们能不能保有孩子这种行动力与直觉？这种源自于意志的能力是不是会转换成对生命的热情？或者说，这种源自于意志的能力必定会随著长大而消失？我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小小孩，小柔、小吾、阿布、小安、小雅……，三岁左右的他们都是这样的。不知道如今已是国小的他们是怎样的模样？我是不是还能在他们身上、在他们的眼睛深处，看到他们充满光亮的眼神，和那毫不畏惧的行动力呢？如果是的话，那真是太好了！